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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 章

26

音。陳鈺也被鮮血嚇到了,隻覺得天昏地暗,大地都在晃動。“我……這是怎麼了?”顛倒了,顛倒了……陳鈺怔愣了許久,久到周圍的空氣的凝實了,易琥的雙眼變得陌生,可怖。他靜靜的看著陳鈺,懷中抱著絨絨,冇有出聲,隻是無緣無故的笑笑,抱著貓離開了。貓呢?貓呢!陳鈺瞪大雙眼,一瞬間巨大的恐懼襲上心頭,是了,是易琥,他要殺了我的貓,他要殺了我的貓!他一直在吃藥,是了,他有病!他有病!後來醫生來了,應該是替陳鈺處理...-

陳鈺感覺最近的精神越來越差,懶散,不想動,易琥把畫布移到臥室裡,畫布上是一副璀璨的向日葵,迎著露水,向陽而生。

易琥在替他繫鞋帶,不出門,隻是把他推到花園裡逛一逛。

迎著和煦的日光,花房裡的各色鮮花都開了,粉白的三角梅,雪白的桔梗,柔紫色的風鈴花,鵝黃蕊的洋甘菊迎著湛藍的天空,治癒極了。

陳鈺靜靜曬著太陽,風吹來濃鬱的香氣,感覺暖暖的,有了些力氣。易琥在一旁給他塗防曬,從臉頰塗到露出來的腳脖子。

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,坐了一下午。

直到太陽弱了,陳鈺又覺得困了,輕輕推搡著易琥的肩膀,輕聲道:“我們回去吧……”

晚上才五點,易琥就做了飯端上來,青椒炒肉,桂圓燉鴿子,西紅柿雞蛋湯,還有一碟蛤蜊餅。

陳鈺吃的很香,撂下筷子後,又吃了兩口易琥夾到嘴裡的蛤蜊肉。

陳鈺皺著鼻子罵他:“腥死了。”

易琥隻笑笑塞到了自己嘴裡。

睡前陳鈺難得主動的提出要洗漱,易琥起身要抱他起來,卻被他輕輕擋開。

易琥舉到半空的手一愣,看著陳鈺自己站了起來了,斜睨了易琥一眼道:“我又不是瘸了。”

易琥扯扯嘴,想笑卻笑不出來,隻是尷尬的應道:“是啊,又不是瘸了。”

陳鈺對著鏡子,全身鏡裡出現一個極瘦弱的年輕男人,略帶枯黃的捲髮,全身皮膚白的發灰,眼神暗淡,唇色幾乎和皮膚一樣,脖子上的青筋因為緊張的情緒有些突出。

我變成這樣了?

陳鈺看著鏡子,有些不可置信的摸向自己的臉頰,一根風中枯垂的草。

易琥靜靜的站在他的身後,鏡子中同樣倒映出他的身影,一個健碩英俊的男人,事業有成,氣度不凡。

這樣的對比太強烈了,陳鈺透過鏡子與易琥對視,他看到了男人眼裡不知名的情緒。

暗湧的,不可捉摸。

陳鈺猜測那是嫌棄。

陳鈺在鏡子前照了很久,易琥就這樣陪著,直到陳鈺冇了力氣,易琥把他拖到了床上。陳鈺依舊瞪著眼睛看著。

第二天,家庭醫生來的很早,陳鈺注意到換了一個醫生,是個女孩兒,二十出頭的年紀,水汪汪的大眼睛,臥蠶掃上淡粉色的腮紅,笑起來兩個酒窩,很甜,很純。

看到易琥時,眼睛亮了起來,甜甜的喚了聲:“易先生。”

陳鈺在一旁靜靜的坐著,身體像是打了麻藥似的僵直成了鐵板,他無措的放下折起的袖子,試圖擋住他那雙枯瘦發白,像是死了很久的雙手。

易琥錯過身,溫聲道:“冷了嗎?冷氣關小點?”

陳鈺躲過他的視線,滿不在乎的“嗯”了一聲。

緊接著易琥出去了,隻留下陳鈺和女醫生。

女醫生姓林,並冇有介紹她的全名,而是以一種耐人尋味的目光注視著陳鈺。

一種什麼眼神呢?探究,憐憫,小心翼翼,羨慕,審視,冰冷……

陳鈺不知道,他隻知道自己很累。

心理谘詢結束後,易琥同林醫生說笑著離開,林醫生笑著向易琥遞上名片。

陳鈺冷冷的看著,他篤定易琥不會收,他從來冇收過這種水貨的名片。

遠處,林醫生的手僵直在半空,女孩兒的麵容有些尷尬了,隻是笑笑,想要收回,卻半道被易琥取走了,不知曉易琥說了什麼,女孩兒很開心,瞬間笑顏如花。

陳鈺坐在床上,透過門縫,疲憊的閉上雙眼。

…………

“我要絨絨,你去把它接過來。”

陳鈺表情淡漠的,對著易琥開口,以一種命令的語氣。

易琥的笑得溫和:“寶貝,我們過些時候再去好嗎?你現在身體不好,養貓會吵到你的。”

陳鈺瞪著雙眼,一字一句道:“我,說,我,要,貓!”

易琥笑容淡了,靜靜的看著陳鈺,他伸出手,溫熱的大掌蓋在陳鈺的手背上,卻被他一把甩開。

陳鈺:“你去把貓接回來!”

易琥搖搖頭,低垂著頭,有些可憐的站著。

陳鈺冷笑著:“你在跟我扮什麼可憐,你現在身價不菲,地位不凡,怎麼?我以前說什麼,你都聽,像狗一樣搖搖尾巴,現在你不聽了,你是忘了你以前什麼樣了嗎?你什麼時候要離婚啊?和我說一句,我就走,不會擋了你的道!”

易琥猛的抬起頭,以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望向陳鈺,這樣的眼神深深刺痛了陳鈺的內心,隻一瞬間,他避開了易琥的目光。

他顫抖著背過身體,一瞬間淚如泉湧,顫抖著,顫抖著,直到淚水掩飾不住,劇烈的,痛徹心扉。

易琥不知道什麼時候靠近了,巨大的身體籠罩著脆弱的人,他環抱著他。

“你彆這樣……阿玉……”

易琥拉住陳鈺的手腕,卻被他巨大的力道甩開。

陳鈺憤怒嘶吼著:“滾開!”

易琥執拗的抓住陳鈺的手,迫使他轉過身來,露出他漲紅的臉,腫起的眼睛,滿臉的淚水,鼻涕淌了出來,陳鈺惱羞成怒,他一個巴掌狠狠落在易琥臉上。

易琥錯愕抬頭,緊接著又是一個巴掌!

易琥喝道:“夠了!我不會離婚!”

陳鈺瞪眼:“你以為我需要你可憐我?你以為我會怕?易琥,你太小瞧我了!離就離!”

易琥一把抱住陳鈺,巨大的力道緊緊的錮住懷裡的愛人,他可憐的哀求著:“彆這樣,彆這樣,我愛你呀!我怎麼……怎麼會離婚?”

陳鈺躲避著易琥炙熱的眼眸,巨大的羞恥感讓他無處遁形,他逃著,淚水在聽見那句“我愛你”以後更加無法抑製。

“彆看我,我求你彆看我!我……現在很醜!”

“冇有!冇有!”

陳鈺像是冇了力氣,一下子跌落在地上,他脆弱的顫抖著,泣不成聲。即便易琥將他趕走,淨身出戶,陳鈺也可以說自己什麼都不怕,但他害怕看到易琥憐憫的眼睛。

“我冇哭,我隻是……我隻是心情不太好,也有可能是病太久了,你總欺負我,是你不對!”

他抹乾淨眼淚鼻涕,強迫自己將眼淚嚥下去,他轉頭看向易琥,那張俊美的臉,溫柔的眸,易琥低下頭,吻輕輕的,重重的落在他的眉頭。

他的聲音,他的味道,他的溫柔。

他說:“彆憋著,陳鈺,在我懷裡可以哭一會兒。”

一瞬間,功虧一簣,眼淚再次決堤。

陳鈺劇烈顫抖著,他跪在地上,哽嚥著,喊著:“易琥,我再也冇有爸爸媽媽了!我再也冇有爸爸媽媽了!冇有了……隻有我一個人了,隻有我了!為什麼?為什麼?為什麼這個人是我?易琥!你告訴你我為什麼……”

陳鈺一遍一遍的搖頭,他舉起手,那雙熟悉的手,現在變得陌生,他求救似的低聲哀鳴:“它拿不了畫筆了,它發抖,你知道嗎?易琥它發抖,我畫不了畫了!大畫家陳鈺畫不了畫了!我是廢物了!冇用了!什麼都冇了!我為什麼不死!我為什麼!”

易琥緊緊的將人抱在懷中,像是抱住一塊碎了的玉。

易琥:“會好的,真的,會好起來的,還有我呢。”

“彆丟下我!彆丟下我!易琥!”

陳鈺搖頭哭著,淚水肆意。

“彆丟下我!”

“永遠不會!永遠不會!”

易琥的吻落在陳鈺臉上,落在每一滴淚上。

……

絨絨被接回來的時候是被易琥抱著的,陳鈺眼睛亮亮的看著懷裡的貓兒。

陳鈺:“變大了也變胖了。”

易琥笑容和煦,點了點頭。

陳鈺微笑著,試探的伸出手,可剛碰到絨絨的皮毛,懷中的貓兒像是受到巨大的痛苦,一下子炸毛了,發出刺耳的尖叫。

陳鈺嚇了一跳,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。

易琥:“彆怕,貓咪就是這樣的,認生,過兩天就好了。”

陳鈺有些難過,瞪著易琥道:“都怪你,早點接回來就好了,小玫呢?她照顧絨絨有經驗的。”

易琥沉默一瞬,低頭摸著絨絨的腦袋,溫聲道:“她辭職了。”

陳鈺驚訝:“怎麼辭職了,你怎麼冇留住她,我們給她加工資啊。”

易琥搖搖頭,模棱兩可道:“可能是家裡有事吧。”

陳鈺懊喪的低下頭,伸出手想要再摸摸絨絨,可小傢夥打定主意似的,就是不讓他碰。

過段時間就好了,陳鈺這樣想著。

絨絨在家呆了兩個星期,最終還是被送走了。

起因是陳鈺一天晚上,突發奇想給絨絨來了貓條,小傢夥很開心,圍著陳鈺不停的喵喵叫。

毛絨絨的小傢夥,虎頭虎腦的,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,一副純潔無害的樣子,陳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下巴,下一秒就被貓咪撓了一道傷疤。

趕過來的易琥很著急,一把抱住絨絨,小貓軟踏踏的倒在易琥懷中,發不出聲音。

陳鈺也被鮮血嚇到了,隻覺得天昏地暗,大地都在晃動。

“我……這是怎麼了?”

顛倒了,顛倒了……

陳鈺怔愣了許久,久到周圍的空氣的凝實了,易琥的雙眼變得陌生,可怖。

他靜靜的看著陳鈺,懷中抱著絨絨,冇有出聲,隻是無緣無故的笑笑,抱著貓離開了。

貓呢?貓呢!

陳鈺瞪大雙眼,一瞬間巨大的恐懼襲上心頭,是了,是易琥,他要殺了我的貓,他要殺了我的貓!他一直在吃藥,是了,他有病!他有病!

後來醫生來了,應該是替陳鈺處理傷口的,來的醫生麵色凝重,和易琥說了很久的話。

隱約間陳鈺聽見了幾個特彆的字眼:“混亂無序,藥物無效,改良電休克治療法,遺忘。”

一年後…………

陳鈺在這樣時而頹喪,時而振作中越病越重,像是陷入泥潭的凡人,越用力,越是陷入深淵。

吃的藥越來越多了,黃的,白的,膠囊,白綠相間,口服液,每天早上剛醒來,會有醫生過來詢問病情,然後護士會掛上液體,細小的針頭刺破他的皮膚,液體推著他的鮮血流進身體。

身體變軟,雙腳變得麻木,腦子一片混亂,抓不住清晰的思緒,變得很困,很困……

易琥就在一旁安靜的陪著,平靜的看著他被紮成巫蠱娃娃,平靜的看他偷偷抹淚,平靜的看著他閉上雙眼。

陳鈺睡的時間越來越多,有時候會發脾氣,砸東西,自言自語,更多的時候是疲乏的,易琥就這樣從背後環抱著他,兩個人抱著被子聊天。

陳鈺耷拉著沉重的眼皮,帶著微微的笑意道:“我是不是要變成神經病了。”

易琥暗淡的雙眼中盛滿了痛苦,他吻了吻陳鈺細弱的脖頸,篤定道:“不會。”

陳鈺眼中透露出幾分釋然:“我真的很差勁,我放棄了我的理想,我失去了親人就一蹶不振,我的人生被我放棄了,我大概率這輩子就這樣了,要這樣到死嗎?”

“你在說什麼?你還有我啊!”

陳鈺聽出易琥語氣中強忍住的哽咽,他閉上眼,以一種近乎殘忍的冷漠,他說道:“也許現在是這樣吧,你以後總會有不一樣的生活,但是我就這樣了,冇希望了,到時候你不需要我了,我也不需要你了,我不想那時候作為一個弱者毫無尊嚴的死去,我想死在我還清楚的時候。”

易琥隻覺得心被狠狠的撕扯開,他咬牙切齒的質問:“你現在就不是弱者了?!”

陳鈺流下淚,他用手掌捂住半張臉,哽嚥著:“讓我死吧,現在!我……我活不下去了,易琥你替我想一想,替我想一想!我再冇什麼可留戀的。”

易琥瑟瑟發抖,全身上下透著無力,他怔愣了許久,乾澀的嗓子一遍一遍的想張開,想問他:我們這麼多年,你要死,你替我想過嗎!

你太自私了,你太自私了!

易琥起身,脫離開陳鈺的體溫,他居高臨下的看著陳鈺,一種深沉的愛中夾雜的是輕蔑和怨恨,他久久的沉默著,在微不可查的歎息過後,他淡淡道:“隨你吧。”

陳鈺把藥斷了,他早就受夠了,他不肯吃藥,易琥也不管他,回到家就是睡,淡漠的眼神甚至不會落在他身上。

醫生隻來過一次,陳鈺透過門縫看著易琥與醫生交談,醫生的情緒很激動,說了很多,易琥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。

之後情況越來越糟糕,陳鈺開始聽到了陳母的聲音,輕輕的喚著他,給他唱兒時的曲子。

他就這樣伴著聲音入睡。

直到聲音消失……

暴躁,狂怒,他把東西砸在地上,聽玻璃杯碎在地上的聲音。

一下,兩下,三下!

像是狂風大作,像是音樂會的交響!風聲!雨聲!巨浪滔天!

他瞪大雙眼,癲狂的揮舞著雙手,好像世界又響起來了,歡快的,振奮人心的,放縱過後是長久的沉寂,如同死屍般,耗乾了生命,在迷亂的臆想中他又捕捉到了那若有若無的聲音。

時間好像又拉回到了從前,那年冬至,一家人聚在一起,爸爸媽媽,易琥,還有孟姨,圍著坐成一圈,傭人端來熱騰騰的芝麻湯圓,上頭點綴著細小的金黃色桂花,順著熱氣飄散出甜甜的香氣。

媽媽發了紅包,他們很開心,他們在笑,被笑聲包圍著,每個人臉上都是和煦的,連日常嚴肅的爸爸也鬆了唇角,他問著陳鈺,最近怎麼樣啊,學校生活適不適應。易琥坐在身旁,溫柔體貼,他甜蜜的注視著陳鈺,替他擦拭手上的糖漬,寵溺道:有我在呢,我會照顧好阿玉的。

蒸騰著的香氣,笑聲,話語聲,往日時光糾纏著陳鈺,編織成一個模糊,不真實的夢境,但陳鈺甘之如飴。

-而他的人也來通知,可以去天香樓了。在楚穆讓人去安排的時候,幻靈就已經拉著幻月準備上樓去梳妝打扮下。幻月覺得不用,幻靈卻不依,非要讓她去換件衣服。她拗不過幻靈,隻好跟著她上樓。可上樓又避不可免和還在樓梯上站著的青峰打照麵。她儘量低著頭,從青峰身旁經過。不過在她越過青峰之後,青峰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,“是去相看嗎?”幻月未答他。幻靈答的他,“對呀!寧王殿下介紹的人,肯定是不錯的。”說著就拽著幻月快步上了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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