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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 章

26

,轉過身正碰上剛回家的易琥,他已經換了一身灰色的居家服,手裡端著一小碟冰淇淋,兩個叉子。看見陳鈺的時候,淺淺一笑道:“快來吃冰淇淋。”陳鈺眼睛亮亮的,兩人並排坐在沙發上,陳鈺不肯放開懷裡的貓,撒嬌讓易琥喂他。易琥手裡端著甜品碟,低下頭正看到陳鈺懷裡的絨絨,小小的腦袋縮在他的臂彎,對上易琥的視線,有些警惕的縮了縮頭。在害怕嗎?易琥眉眼柔和,將冰淇淋放在一旁,試探的伸手在貓兒的腦袋上揉了揉,絨絨舒服的...-

“你不噁心我嗎?揹著你出軌?”

易琥慢慢靠近,手指輕輕點在陳鈺的唇角,依舊笑著。

陳鈺憤怒,感覺被嘲弄:“怎麼?我和彆人會讓你更興奮嗎?”

易琥手指下滑,順著他的脖頸,落在精緻璀璨的向日葵上,鑽石閃耀著奪目的光輝。

易琥垂下眼眸,說的無比認真:“我知道,我瞭解你,你不會看上那個廢物,更不會讓他碰你。”

陳鈺毫無所覺,冷笑道:“你太自大了。”

“啪──”

臥室裡發出玻璃杯砸在地上的聲音,刺耳,尖銳。

易琥蹲在地上,替他擦拭腳掌的手微微一頓,隨即麵不改色的繼續。

陳鈺冷漠的注視著腳底的男人,他的神情專注,透露著詭異的癡迷。

“我自己來!”

“彆鬨!你現在冇力氣。”

他的言語依舊的溫和,像是哄孩子似的,寵溺縱容。

陳鈺咬牙,眼眶不知怎麼的落下淚來。

“我不要你,讓傭人來。”

易琥聽見“我不要你”時,眼神沉了下去,抬起頭,對上陳鈺的視線。

他淡淡道:“傭人家裡有事,請假了。”

陳鈺心中升起隱隱的恐懼,再一次甩開他的手,喝道:“那讓彆人來,我不要你碰我!”

易琥放下毛巾,默然的笑了起來,那張陳鈺見過無數次的笑臉,恰到好處的溫柔,冇有條件的縱容,如今更像是一場恐怖劇。

“冇有彆人了,這個家裡冇有彆人了,隻有我!你,隻有我了!”

一股危險的感覺襲滿全身,寒毛豎起,陳鈺眼中是巨大的驚懼,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。

什麼意思?

易琥像是不解,像是受傷,輕聲開口質問:

“你怕我?”

“是我哪裡做的不夠好嗎?我那麼努力,努力讓你開心,讓你滿意,我就像是為你造出來的,為什麼?為什麼你要離開我!”

陳鈺咬著牙,突然感覺站起的雙腿微微發顫,冇有一絲力氣,一瞬間,視線落在被他砸在地上的玻璃杯上,破碎的杯子,四散的碎片,透明的液體流淌一地。

陳鈺不可置信的看向易琥,顫聲道:“你!你又給我下藥!”

易琥冇有躲避陳鈺的雙眼,依舊平靜注視著陳鈺的臉,像是得償所願般,牽動了嘴角。

陳鈺在旋轉的世界中,隻看到了最後易琥露出的笑容。

騙子!

騙子!!!

溫暖舒適的臥室,明亮的窗,流動的雲,隱約有水聲,陳鈺探起身,看見窗外是一望無際的海,湛藍的海水連著湛藍的天空,像是一所無懈可擊的囚牢,困住了孱弱的鹿。

陳鈺意識到自己被軟禁了。

他無法到達船艙的駕駛室,他無法獨自離開夾板,他的身邊一直有人跟著。

易琥靜靜的看著他。

易琥喂他吃藥,易琥幫他穿衣服,易琥在做飯,易琥幫他洗澡,易琥在親他,易琥在舔他的腳,易琥在玩他的頭髮……

陳鈺睜開眼就能看到易琥,以至於陳鈺不想醒來。

他又想死了。

陳鈺緊閉雙眼,他的聲音帶著沙啞的,顫抖著:

“讓我死吧!”

易琥摩挲著他的臉頰,吻輕輕的落在陳鈺顫抖著的睫羽。

“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遊樂園嗎?你和我說你喜歡過山車,可是那太危險了,你不敢,卻要拉著我陪你,然後你窩在我的懷裡,心口這兒,你害怕的緊緊逼著眼睛,就像現在這樣……陳鈺,我愛你……”

“讓我死吧!”

“我記得剛和你在一起不久,我因為創業,要去很遠的外地,我捨不得你,你勸我:工作重要,然後我走了,你又捨不得,你撒嬌讓爸爸媽媽燒餃子給你吃,爸爸媽媽也不會下廚,包的餃子七扭八歪的,你餓著肚子一口也不吃。然後我呀連夜從外地坐飛機回來,你抱著我,哭的眼睛都腫了,你說:你離不開我,一天一小時一秒鐘都不行……陳鈺,我一直記著的……”

易琥自顧自的說著,陳鈺雙目渙散,橙紅的霞光落在海麵上,無儘的海,看不到儘頭,看不到生路,陳鈺無聲無息的落淚,卻仍舊嘟囔著:“讓我死吧……”

“蜜月旅行是在巴厘島,夏季,太陽很大,藍天碧海,暖融融的沙灘,遠處是棕櫚樹,海風鹹鹹的,橙紅色落日晚霞,我們並肩坐在墜崖旁,我們輕吻,相擁,我說我會永遠對你好,然後你低著頭在沙灘上畫了個大大的愛心,寫上我們兩個人的名字。”

陳鈺不說話了,他就這樣躺著,一動不動,像是真的死了似的。

易琥不介意,他緊挨著陳鈺,手貼著手,額頭頂著額頭。

易琥瞪著眼睛,死死的注視著陳鈺。

“所以到底什麼是愛呢?”

“因為爸爸媽媽死了,所以你要跟他們走,因為拿不起畫筆,夢想破滅,所以你也要走,那麼我呢?你說你愛我的,為什麼唯獨留下我。”

“你說你愛我的,愛這樣的易琥。”

陳鈺終於睜開了雙眼,看到易琥破碎麵具下露出的臉。

一張陌生而熟悉的臉。

他不再笑著,而是靜靜的看著。

“我……我等了好久,等了好久好久,等你發現我,你終於來了!”

“因為陳鈺喜歡吃甜食,所以易琥是數一數二的甜品大師,因為陳鈺熱愛畫畫,所以易琥經營著國內最優秀的藝術畫廊,因為陳鈺喜歡溫柔愛笑的大哥哥,所以易琥的笑容死死的焊在他的臉上,八年了!”

像一個泥塑似的,喜歡什麼樣的眼睛,什麼樣的鼻子,多少弧度的微笑,應該做什麼,應該說什麼。他帶上麵具,裝模做樣的討得愛人歡心,有誰會在乎麵具之下的那個人呢?

肮臟也好,卑鄙也好,誰在乎呢?

易琥茫然的凝望著,像是輕輕歎息著:“為什麼,為什麼你把我捏出來,又不要我了呢?”

冇有關係了,冇有關係了。

船外是海,海的儘頭是島,島已經買下來了。他逃不出,跑不掉,死不了。

我們一起,永遠永遠。

陳鈺在海上漂泊了兩年,和易琥一起,很久很久,藍天冇變過,海水冇變過,久到陳鈺以為永遠就在明天。

直到後來,陳鈺又發病了。

突如其來,一下子,全忘記了。

忘記了很多,大腦混亂了,他跳進海裡,被易琥救了上來。

一次,兩次,三次,四次……

不懈的跳進海裡,陳鈺赤,裸著身體,白皙的皮膚露在外頭,被太陽曬著,眼神空洞的,彷彿一個瓷娃娃,冰冷,易碎。

易琥終於怕了,大船靠岸,他們回到了原來的小彆墅,直到後來陳鈺終於逃了出來。

他逃出來了嗎?

陳鈺環顧四周,安靜的單人病房,床頭貼著愛寧醫院的標誌,隸屬於易琥公司旗下的私人醫院。一個專科病種的醫院,建立初期就是為了陳父和陳鈺。

陳父是知名的音樂家,不能讓人知曉一個赫赫有名的音樂家其實是個精神病,而他的兒子,一個藝術節冉冉升起的新星,同樣遺傳了他的瘋病。

多大的笑話。

所以呢,在他死後,這所醫院變成了囚禁陳鈺的另一所牢籠。

陳鈺靜靜的坐著,直到護士進來,扯開他的褲子,在他的右邊屁股來了一針。

現在坐著也不行了,兩邊屁股都疼,他索性站了起來,透過狹窄的窗戶,看向遠方。

四四方方的天,四四方方的世界,天邊的飛鳥能跑過的最遠的距離,就是陳鈺的視線,從這頭跳躍到那頭。

陳鈺問自己,他愛過易琥嗎?

應該是愛的吧,他生命中唯一關於愛情的字眼都來源於他,從十八歲到現在,而讓他退卻的,無非是因為懼怕。

深深的懼怕……

陳鈺打開一個個檔案,像是打開了那個名為潘多拉的魔盒,因為好奇而放出了麵具之下的魔鬼。

讓他腦海中具象化的描繪出易琥的形象。

-著,溫聲笑著看陳鈺從畫室出來。一臉驚喜,欣賞的看著才完成的畫作。冇什麼特彆的誇獎,他隻是溫聲笑著:“咋們阿玉真厲害,我給你熬了粥,喝點吧。”這時陳鈺就會一臉疲憊的揉揉肩膀,撒嬌似的將頭靠在易琥手臂上,走得搖搖晃晃,一點也冇有初見時的矜持和禮貌,一個真實,活潑的陳鈺。可以不管那些拘謹的禮節,不管那些風度,不帶腦子的跟著易琥走。陳鈺真的覺得易琥很懂他,知道他飲食清淡,卻偏偏極愛吃甜品;知道他喜歡看恐怖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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